第70章 舊事（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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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舊事（六）
“風信師兄……”
回憶看到這裏, 涅槃一般浮在火海中的清溪忽然掙紮了一下，這一動，護著她的火蓮花瓣松散開了一些, 紅蓮業火恐怖的溫度傳進來，清溪渾身被烤得通紅, 難耐的哼了一聲, 仿佛自己也一並在承受這那場突如其來的雷劫一般。
她看見風信一次次在天雷火海中爬起，又一次次被擊倒；看見宗門外面的師父師姐和顧北辰接到傳書後, 不顧一切的朝著桃源趕回去，竹玥不知為何受了些傷, 身上靈力已經耗盡, 卻還是和顧北辰彼此支撐著，一步一步，哪怕用走的，也要趕回去……
只有她, 只有她什麽也不知道。
這場禍事因她而起，她那時卻全然不知。她憑什麽不知道？又憑什麽獨自一人安然茍活？
清溪醒不過來, 卻不受控制的哭起來, 可周圍的溫度太高了, 眼淚甚至都落不下來，就被蒸騰一幹，連霧氣都不曾有一絲。
她痛苦的蜷起身體，一手死死攥著自己胸前的衣服，難受得氣都吸不上來。一瞬間，她有些分不清了, 她現在到底是在幾百年後, 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麽重生, 之後經歷的一切都是囫圇夢一場。她其實從來，都只是被困在那一天的火海裏，生生世世受烈火灼燒，好似只有這樣，才能還清她欠下的那些。
這本就是兩朵火蓮借著業火淬煉合二為一的過程，而清溪如今本心動搖，自厭自棄的意識一旦在腦海中形成，她的神魂就不再穩固，本就是七拼八湊打散過無數次的神魂，很快就被周圍伺機而動的烈陽找到了破綻，吐著火舌擠進來。
腦子裏像是被人捏圓搓扁□□了一遭，爆炸似的疼。她掙紮起來，卻怎麽也沒有辦法消解這股疼痛，清溪死死咬著已經毫無血色的唇，在似真似幻的現世與虛假中，有些支撐不住。
這時，周身的溫度忽然降了下去，清溪像是被人從熊熊烈火裏拎了出來，下一秒，又扔進了一個滿是寒冰的雪天，因為高溫渾渾噩噩的神思稍稍清明了一些，環繞在周圍不散的火焰似乎散了，她松了口氣，開始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落下。
清溪依舊無法動彈，只能放任自己沈在那種無力的失重中。
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重重砸落到什麽地方的時候，一雙手憑空出現，穩穩的接住了她。
“別怕。”
是誰？是誰在說話？清溪動了動，卻睜不開眼。
“溪兒……別怕……”
那人又重覆了一遍，語調溫柔，卻又含著濃稠到化不開的悲痛。有冰涼的手指輕輕放在了她的眼睛上，熟悉的冷香鉆進鼻子，清溪的掙紮之勢一停。
師父……
是她師父……
知道師父就在身邊，清溪終於安定下來，意識一輕，又掉進了沈沈的回憶之中。
那一場雷劫以秦無風為首，聚集了數百主修雷電功法的修士，布下一個足以籠罩住整個桃源的大陣，天雷打響的同時，桃源之下本就松動脆弱不堪的封魔大印終於再也支撐不住，一聲脆響，霜月劍倒地，封印陣崩開一角，源源不斷的黑氣便從中鉆了出來，逃竄到各個方向。
首當其沖的，就是山腳下的村鎮。
清溪看見漫天的黑霧中哀嚎遍野，無數僥幸從雷劫中逃脫的百姓卻再難逃開肆虐的魔物，鮮血幾乎染紅了這片大地，她真真切切明白了，什麽叫日月無光，什麽叫屍橫遍野。
奉命前來偷襲的去秦無風也沒有想到，只是一個簡單的雷陣，原以為不過是一場大火燒上幾天就會停止的小事，竟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，自知有可能闖下大禍，他不敢再多逗留，逃似的離開了這裏。
到沈浮白等人終於趕回來時，整個桃源都燒著紫黑色的雷火，天邊還有沒散去的雷雲，昔日繁盛的桃林只剩下燒焦到枯白成灰的樹和漫天散不開的濃煙。
繁花不再，只剩了一場滅不掉的山火。
……
“師父！！！”
“師父！雷來得太多太密，這方圓百裏，都遭難了。風信……風信他……”竹玥眼裏盡是慌亂，一向沈穩得甚至能管住師父的女孩難得語氣裏帶了哭腔，她已經圍著火海找了一整圈，卻怎麽也找不到本該留守在這裏的師弟。
“我們聯系不上他了……我也進不去……師父……”她崩潰的在一片焦黑荒蕪中蹲下身來，把頭埋在膝間，絕望又不知所措。
沈浮白身上偽裝無名時穿的黑袍還沒來得及換下，他就這樣站在煙霧中，看不清表情。
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。
竹玥哭了兩聲，很快振作了精神又站起來，一邊抹著臉上的淚一邊言道：“不對，風信一定不會出事的，只是聯系不上，不一定就是出事了。”
她近乎自欺欺人似的寬慰了自己幾聲，一句“不會有事”重覆了一遍又一遍。
“這雷火風吹不散水澆不滅，人不小心碰到了，便甩也甩不掉，有靈力傍身都不行，真是奇怪……”顧北辰也繃著臉，他一面要照應師姐，一面盯著阻擋他們前行的這些雷火，沈聲說道。
他自己便是靈力中帶了些雷電的，比在場其他人都要更熟悉一些，可這是連他都沒見過的火焰，竟是一時沒了辦法。
雷火不滅，他們就進不去桃源，根本沒辦法知道裏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。
多說無益，顧北辰偏頭咒罵了兩聲，心知眼下絕不是沮喪的時候，風信還在等著他們去救，便對著沈浮白道：“師父，我再去那邊看看……”
可他話還未說完，就見沈浮白忽然動了，他仍舊一語不發，看向山下村寨時卻目露悲憫。
封印陣只毀壞了一小個角落，但時間已經過去一會了，饒是他們趕來之後已經竭力修補，那些已經逃竄出去的魔氣，卻是已經抓不回來了。眼下這些魔氣吃過生人，已然壯大了，再耽擱下去，恐怕一個活口都不會再有了。
沈浮白突然踏出一步，周身靈蘊清潤綿密，像一捧無聲的雨，一升起來，就化開了不滅的雷火。
上一刻還在叫囂翻騰，下一刻就像是遇著了什麽天敵一般，遠遠的避開。沈浮白連多餘的目光都沒給一下，徑自越過火線，右手一展：“霜月，來！”
一聲暴喝，天地都仿佛安靜了一瞬，顧北辰倒吸了一口涼氣，三兩步走到一邊和竹玥站在一起，看著那個屹立於火海中的身影，內心震動不已。
漸漸的，有長劍嗡鳴之聲響起來，而後唰的一聲，便見一柄長劍破空而來，那劍劍身銀白，劍柄如玉，刻著翻湧雲紋，最頂端處缺了一角，像是那處的玉料被人生生挖走了似的，突兀又違和，可此時握在沈浮白手裏，竟是就連缺口處，也泛著寒光，正是霜月劍。
霜月劍出現的一瞬間，沈浮白也動了，他傾身向火海中某處刺去，分明什麽也沒有，卻乍然響起了痛苦的嘶吼聲，下一刻就是萬鬼齊哭。
“那是……”竹玥瞪大了雙眼，震驚的看著那處。
“嗯，是幽冥魔族。”顧北辰也有些緩不過來。傳說，幽冥魔族無形無體，游走世間全靠著附身操縱他人，因此，若是他們出現，不附身的時候，誰也找不到他們。也正是因為這樣，當年本就艱難的除魔大計才會難以推進，到最後，也無法根除，只能選擇封印。
他們原以為，不過是漏出一些魔氣而已，卻沒想，竟然真的已經又真正的魔族逃出了那處封印，正藏在火裏，尋找著附身於人的時機。可他們一點也沒有察覺，若是被附上了……
或者，他們中，會不會，已經有人中招了？
顧北辰與竹玥對視一眼，皆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幾分慌亂。
兩人誰也沒有再多說什麽，只是默默的，都與對方拉開了幾尺的距離。
——不是怕對方被附身了，而是怕自己已經被暗算了而不自知，唯恐失控，怕傷了身邊的同門。
那邊沈浮白的攻勢不停，斬殺一個之後，就像是觸到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，原本還算正常的空氣紛紛暴動起來，在火焰蒸汽扭曲的半空，顯出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影子，見再也藏匿不住，便豁出命來，瘋了一般的朝著沈浮白的方向撲過來，用自己的命，為身後還未爬出封印的同伴們爭取一部分時間。
可惜這樣的英勇在沈浮白這裏不值一提，只聽他冷哼一聲，霜月劍淩空一揮，劍氣激蕩間又是數十只幽冥魔族化作輕煙飄散。
“師父！小心後面——”
這時，竹玥突然驚叫一聲，沈浮白轉身，就被一顆帶著流火的石頭擊中左肩，他側了側身，目光凝在那顆看似隨手扔過來的石頭上，上面刻著徽記銘文，那是一枚……陣石。
“師父！！”
顧北辰見狀就要從上來，卻被沈浮白喝止。
“待著！別動。”沈浮白的嗓音從未有過的低，待著些微沙啞，讓人一聽就好像也同他一樣，正按著火燒一般劇痛的喉嚨，生生咽下一口血。可饒是這樣，他的語氣依舊利落且強硬：“下山救人，這裏不用你們管。”
知曉這是一個大陣時，便再不是他們能管的了。
沈浮白閉了閉眼，說是徒弟，可其實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沒有認真教過他們什麽，唯一一個花了心思認認真真帶出來的徒弟，唯一一個放在心上的徒弟，此時卻又偏偏不在這裏。
不在也好。
他驀的勾了勾唇，心道：不在也好，省得一會還惹她哭。
目光慢慢變得堅定。
逃出來的魔族數量遠超他的想象，封魔印破損的情況應該還要更嚴重一些。再往裏走，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，可他必須去。
“師父……”隱約意識到什麽的竹玥眨了眨眼睛，掉下淚來。
沈浮白沒再回頭，只是又重覆了一遍：“下山去救人。”頓了頓又道：“放心，風信會回來的。”
只說風信，卻沒提自己。
竹玥楞在原地，一句“那師父你呢？”卡在喉嚨裏，怎麽也問不出口了。
這一刻她突然就想，若是溪兒在就好了，溪兒在，就一定能勸住師父，再不濟，可以勸師父別趕他們走，至少他們可以一起擔下這擔子……
最後，竹玥是顧北辰強忍著悲痛架走的，沈浮白孑然一身單手持劍的淩然背影，成了這回憶裏最後一個畫面……
……
作者有話說：
來啦來啦~~大家久等~~~
最近卡文卡得厲害，每天磨磨蹭蹭推進不下去，不過快好啦!！回憶結束之後的劇情已經全部安排好了，估計就會順一些。
一會說不準還會再放一章上來~~具體看捋劇情的情況~~
感謝閱讀呀麽麽噠~~感謝在2022-07-18 01:36:39~2022-07-19 22:58: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靳墨 10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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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風信師兄……”
回憶看到這裏, 涅槃一般浮在火海中的清溪忽然掙紮了一下，這一動，護著她的火蓮花瓣松散開了一些, 紅蓮業火恐怖的溫度傳進來，清溪渾身被烤得通紅, 難耐的哼了一聲, 仿佛自己也一並在承受這那場突如其來的雷劫一般。
她看見風信一次次在天雷火海中爬起，又一次次被擊倒；看見宗門外面的師父師姐和顧北辰接到傳書後, 不顧一切的朝著桃源趕回去，竹玥不知為何受了些傷, 身上靈力已經耗盡, 卻還是和顧北辰彼此支撐著，一步一步，哪怕用走的，也要趕回去……
只有她, 只有她什麽也不知道。
這場禍事因她而起，她那時卻全然不知。她憑什麽不知道？又憑什麽獨自一人安然茍活？
清溪醒不過來, 卻不受控制的哭起來, 可周圍的溫度太高了, 眼淚甚至都落不下來，就被蒸騰一幹，連霧氣都不曾有一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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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本就是兩朵火蓮借著業火淬煉合二為一的過程，而清溪如今本心動搖，自厭自棄的意識一旦在腦海中形成，她的神魂就不再穩固，本就是七拼八湊打散過無數次的神魂，很快就被周圍伺機而動的烈陽找到了破綻，吐著火舌擠進來。
腦子裏像是被人捏圓搓扁□□了一遭，爆炸似的疼。她掙紮起來，卻怎麽也沒有辦法消解這股疼痛，清溪死死咬著已經毫無血色的唇，在似真似幻的現世與虛假中，有些支撐不住。
這時，周身的溫度忽然降了下去，清溪像是被人從熊熊烈火裏拎了出來，下一秒，又扔進了一個滿是寒冰的雪天，因為高溫渾渾噩噩的神思稍稍清明了一些，環繞在周圍不散的火焰似乎散了，她松了口氣，開始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落下。
清溪依舊無法動彈，只能放任自己沈在那種無力的失重中。
就在她以為自己會重重砸落到什麽地方的時候，一雙手憑空出現，穩穩的接住了她。
“別怕。”
是誰？是誰在說話？清溪動了動，卻睜不開眼。
“溪兒……別怕……”
那人又重覆了一遍，語調溫柔，卻又含著濃稠到化不開的悲痛。有冰涼的手指輕輕放在了她的眼睛上，熟悉的冷香鉆進鼻子，清溪的掙紮之勢一停。
師父……
是她師父……
知道師父就在身邊，清溪終於安定下來，意識一輕，又掉進了沈沈的回憶之中。
那一場雷劫以秦無風為首，聚集了數百主修雷電功法的修士，布下一個足以籠罩住整個桃源的大陣，天雷打響的同時，桃源之下本就松動脆弱不堪的封魔大印終於再也支撐不住，一聲脆響，霜月劍倒地，封印陣崩開一角，源源不斷的黑氣便從中鉆了出來，逃竄到各個方向。
首當其沖的，就是山腳下的村鎮。
清溪看見漫天的黑霧中哀嚎遍野，無數僥幸從雷劫中逃脫的百姓卻再難逃開肆虐的魔物，鮮血幾乎染紅了這片大地，她真真切切明白了，什麽叫日月無光，什麽叫屍橫遍野。
奉命前來偷襲的去秦無風也沒有想到，只是一個簡單的雷陣，原以為不過是一場大火燒上幾天就會停止的小事，竟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，自知有可能闖下大禍，他不敢再多逗留，逃似的離開了這裏。
到沈浮白等人終於趕回來時，整個桃源都燒著紫黑色的雷火，天邊還有沒散去的雷雲，昔日繁盛的桃林只剩下燒焦到枯白成灰的樹和漫天散不開的濃煙。
繁花不再，只剩了一場滅不掉的山火。
……
“師父！！！”
“師父！雷來得太多太密，這方圓百裏，都遭難了。風信……風信他……”竹玥眼裏盡是慌亂，一向沈穩得甚至能管住師父的女孩難得語氣裏帶了哭腔，她已經圍著火海找了一整圈，卻怎麽也找不到本該留守在這裏的師弟。
“我們聯系不上他了……我也進不去……師父……”她崩潰的在一片焦黑荒蕪中蹲下身來，把頭埋在膝間，絕望又不知所措。
沈浮白身上偽裝無名時穿的黑袍還沒來得及換下，他就這樣站在煙霧中，看不清表情。
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。
竹玥哭了兩聲，很快振作了精神又站起來，一邊抹著臉上的淚一邊言道：“不對，風信一定不會出事的，只是聯系不上，不一定就是出事了。”
她近乎自欺欺人似的寬慰了自己幾聲，一句“不會有事”重覆了一遍又一遍。
“這雷火風吹不散水澆不滅，人不小心碰到了，便甩也甩不掉，有靈力傍身都不行，真是奇怪……”顧北辰也繃著臉，他一面要照應師姐，一面盯著阻擋他們前行的這些雷火，沈聲說道。
他自己便是靈力中帶了些雷電的，比在場其他人都要更熟悉一些，可這是連他都沒見過的火焰，竟是一時沒了辦法。
雷火不滅，他們就進不去桃源，根本沒辦法知道裏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。
多說無益，顧北辰偏頭咒罵了兩聲，心知眼下絕不是沮喪的時候，風信還在等著他們去救，便對著沈浮白道：“師父，我再去那邊看看……”
可他話還未說完，就見沈浮白忽然動了，他仍舊一語不發，看向山下村寨時卻目露悲憫。
封印陣只毀壞了一小個角落，但時間已經過去一會了，饒是他們趕來之後已經竭力修補，那些已經逃竄出去的魔氣，卻是已經抓不回來了。眼下這些魔氣吃過生人，已然壯大了，再耽擱下去，恐怕一個活口都不會再有了。
沈浮白突然踏出一步，周身靈蘊清潤綿密，像一捧無聲的雨，一升起來，就化開了不滅的雷火。
上一刻還在叫囂翻騰，下一刻就像是遇著了什麽天敵一般，遠遠的避開。沈浮白連多餘的目光都沒給一下，徑自越過火線，右手一展：“霜月，來！”
一聲暴喝，天地都仿佛安靜了一瞬，顧北辰倒吸了一口涼氣，三兩步走到一邊和竹玥站在一起，看著那個屹立於火海中的身影，內心震動不已。
漸漸的，有長劍嗡鳴之聲響起來，而後唰的一聲，便見一柄長劍破空而來，那劍劍身銀白，劍柄如玉，刻著翻湧雲紋，最頂端處缺了一角，像是那處的玉料被人生生挖走了似的，突兀又違和，可此時握在沈浮白手裏，竟是就連缺口處，也泛著寒光，正是霜月劍。
霜月劍出現的一瞬間，沈浮白也動了，他傾身向火海中某處刺去，分明什麽也沒有，卻乍然響起了痛苦的嘶吼聲，下一刻就是萬鬼齊哭。
“那是……”竹玥瞪大了雙眼，震驚的看著那處。
“嗯，是幽冥魔族。”顧北辰也有些緩不過來。傳說，幽冥魔族無形無體，游走世間全靠著附身操縱他人，因此，若是他們出現，不附身的時候，誰也找不到他們。也正是因為這樣，當年本就艱難的除魔大計才會難以推進，到最後，也無法根除，只能選擇封印。
他們原以為，不過是漏出一些魔氣而已，卻沒想，竟然真的已經又真正的魔族逃出了那處封印，正藏在火裏，尋找著附身於人的時機。可他們一點也沒有察覺，若是被附上了……
或者，他們中，會不會，已經有人中招了？
顧北辰與竹玥對視一眼，皆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幾分慌亂。
兩人誰也沒有再多說什麽，只是默默的，都與對方拉開了幾尺的距離。
——不是怕對方被附身了，而是怕自己已經被暗算了而不自知，唯恐失控，怕傷了身邊的同門。
那邊沈浮白的攻勢不停，斬殺一個之後，就像是觸到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，原本還算正常的空氣紛紛暴動起來，在火焰蒸汽扭曲的半空，顯出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影子，見再也藏匿不住，便豁出命來，瘋了一般的朝著沈浮白的方向撲過來，用自己的命，為身後還未爬出封印的同伴們爭取一部分時間。
可惜這樣的英勇在沈浮白這裏不值一提，只聽他冷哼一聲，霜月劍淩空一揮，劍氣激蕩間又是數十只幽冥魔族化作輕煙飄散。
“師父！小心後面——”
這時，竹玥突然驚叫一聲，沈浮白轉身，就被一顆帶著流火的石頭擊中左肩，他側了側身，目光凝在那顆看似隨手扔過來的石頭上，上面刻著徽記銘文，那是一枚……陣石。
“師父！！”
顧北辰見狀就要從上來，卻被沈浮白喝止。
“待著！別動。”沈浮白的嗓音從未有過的低，待著些微沙啞，讓人一聽就好像也同他一樣，正按著火燒一般劇痛的喉嚨，生生咽下一口血。可饒是這樣，他的語氣依舊利落且強硬：“下山救人，這裏不用你們管。”
知曉這是一個大陣時，便再不是他們能管的了。
沈浮白閉了閉眼，說是徒弟，可其實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沒有認真教過他們什麽，唯一一個花了心思認認真真帶出來的徒弟，唯一一個放在心上的徒弟，此時卻又偏偏不在這裏。
不在也好。
他驀的勾了勾唇，心道：不在也好，省得一會還惹她哭。
目光慢慢變得堅定。
逃出來的魔族數量遠超他的想象，封魔印破損的情況應該還要更嚴重一些。再往裏走，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，可他必須去。
“師父……”隱約意識到什麽的竹玥眨了眨眼睛，掉下淚來。
沈浮白沒再回頭，只是又重覆了一遍：“下山去救人。”頓了頓又道：“放心，風信會回來的。”
只說風信，卻沒提自己。
竹玥楞在原地，一句“那師父你呢？”卡在喉嚨裏，怎麽也問不出口了。
這一刻她突然就想，若是溪兒在就好了，溪兒在，就一定能勸住師父，再不濟，可以勸師父別趕他們走，至少他們可以一起擔下這擔子……
最後，竹玥是顧北辰強忍著悲痛架走的，沈浮白孑然一身單手持劍的淩然背影，成了這回憶裏最後一個畫面……
……
作者有話說：
來啦來啦~~大家久等~~~
最近卡文卡得厲害，每天磨磨蹭蹭推進不下去，不過快好啦!！回憶結束之後的劇情已經全部安排好了，估計就會順一些。
一會說不準還會再放一章上來~~具體看捋劇情的情況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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